热门看点:村里的“包袱”如何变财富

重庆日报网   2023-05-10 08:09:08

北碚区柳荫镇一废弃粮仓经过改造后变成柳荫艺库,成为当地的艺术和文化展示中心。记者 龙帆 摄/视觉重庆


(相关资料图)

4月20日,万盛经开区关坝镇凉风村,闲置多年的凉风小学改建成了餐饮店,图为游客在餐饮店内休息。记者 刘旖旎 摄/视觉重庆

五月五日,綦江区扶欢镇长榜村,废弃的村小变身为处理厨余垃圾的生态环保项目。记者 刘旖旎 摄\视觉重庆

5月6日,立夏。距离南川城区50公里的山王坪镇庙坝村康养中心,人声鼎沸,游人如织。这里原本是一所废弃的村小,多年来缺少生气。萧瑟与热闹之间的嬗变,源于庙坝村引入社会资本,对闲置公共资产进行了利用。

近年来,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,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城市。在这个过程中,乡村的公共设施和资产,如乡村小学、卫生室、办公室等面临着闲置和废弃的风险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相当一部分资产都处于沉睡的状态,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价值。

如何盘活利用这些“沉睡资产”,让其成为村集体与村民的“增收活水”,我市部分区县开始了探索。

一波三折的盘活路

南川庙坝村小的前身是一座寺庙,后被改造为村小,村里许多孩子在这里接受教育,人生从这里起航。

今年50岁的吴朝容曾在这个学校读书,也曾在这里任教。“最多时有80多个孩子,但后来学生越来越少,到1999年学校就废弃了。”她回忆。

一所废弃的学校,应该怎么改造和利用?老支书李德云抠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好办法:“当时村里交通不便,外面来的人都少,谁会看上这么一所破房子呢?”

但还真有人看上了,但不是外来的投资者。“大概在2007年的时候,有村民看中了这个地方,想花5000块钱买下来改成自建房,村委会合计了半天,觉得时机和价格都不太合适。”李德云说。

时间到了2012年,又有村民想以8000元将这里盘下来,此时的村支书程坤祥左思右想,还是觉得不能贱卖,依旧没有成交。

尽管守住了资产,但怎样让村小的利用实现最大价值,李、程二人也没想清楚。就这样,时间来到了2019年。

此时,脱贫攻坚如火如荼,地处大金佛山景区的山王坪旅游开始兴盛。庙坝村获得了50万元的乡村旅游发展资金和100万元村集体经济发展资金。

程坤祥第一时间想到了把废弃的村小盘活,想做成农副产品交易大厅,卖点蜂蜜、黄连、天麻、党参等土特产,原因有二:第一,位置当道;第二,建筑现成。“由于金佛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对生态环保的要求,我们只能利用原有建筑进行规划和建设,建农副产品交易大厅有难度,因此迟迟没能推进。”他说。

恰逢此时,南川泽瑞旅游开发有限公司负责人裴泽见找上门来,愿意接手经营,打算建一个康养中心,盘活之路才算有了眉目——经过几番拉锯谈判,裴泽见以7万元/年的价格租用村小10年,同时村委会与他“约法三章”:一是后者要出一部分康养中心的装修资金(后来裴泽见共出资70万-80万元);二是要保证村集体资产的保值增值;三是如果遇到国家有大的政策调整,可以随时征用。

如今,这个有22个房间,可同时接待60人的康养中心经营情况良好,估值已经超过了200万元。这让程坤祥感到满意:“10年70万元的租金雷打不动,集体资产实现了保值增值。”

和庙坝村一样,许多地方都在探索闲置资产的盘活利用:在北碚区柳荫镇东升村,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柳荫粮仓,经过四川美术学院艺术家的改造变成了艺库,一场场展览吸引了许多人前往;在万盛经开区关坝镇凉风村,闲置多年的凉风小学先是改作村委会办公室,后来又被人盘下做了餐饮店;在荣昌区安富街道通安村,曾经的知青点闲置30多年后才被改造成了陶艺工作室;在綦江区扶欢镇长榜村,同样废弃多年的村小直至半年前才被改造成为环保项目,重新焕发光彩……

从闲置资产到特色产业,村里的“包袱”变为了财富。

不得已的一租了之

在乡村,闲置公共资产类型多样,闲置的原因也各不相同。有以前镇村办的企业,因没有持续经营而闲置;有许多村小是因为农村学校布局优化、中小学撤并而闲置——在万盛经开区,闲置小学曾多达156所,总面积达到6.85万平方米;还有一些村办公室,则是因为新修了办公场所而闲置。

不得不提的是,乡村人口的流失,是造成乡村公共资产闲置最主要的因素之一。

庙坝村仅有121户、361人,常住人口更是只有158人,在南川属于人数最少的村之一。“过去杀头猪可以请来4桌人,现在顶多1-2桌。”村委会副主任张廷刚叹了口气道。

相似的情况也发生在记者调研的其它乡村,如綦江区扶欢镇长榜村,全村户籍人口2074人,而实际在村的只有1000人左右。

另一个问题是,闲置下来的资产,为何有相当一部分长时间没有得到合理利用?

“产权是一个很大的问题。”万盛经开区农村合作经济经营管理站站长曾忠全坦言,即便是产权清晰简单的村小,其产权也是长时间属于教育部门,所以闲置下来后镇政府和村集体想利用也是有心无力,后来登记确权后,闲置中小学划归地方使用,才为其利用打开了突破口。

但如何利用,却考验着当地干部的智慧。万盛经开区关坝镇凉风村原来的村办公室就闲置了许久,后来租给村民刘小康作木漆加工厂,每年的租金只有1200元,合同一签就是20年,“那时候哪知道凉风村的发展变化会这么快?”村党委书记、主任李明会直言不讳。

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通安村。被改造成为陶艺工作室的知青点,此前连同80亩果园整体打包的租金才1200元/年,“能有人租就算不错了,不然空着也是空着。”村党总支书记林军坦言。

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一个问题是,几个乡村对闲置公共资产的处置方式如出一辙,都是一租了之。这让记者心生疑问:在大力发展集体经济的政策背景下,村里为何偏要交给个人经营呢?

刚获得乡村旅游发展资金时,程坤祥不是没有过放手干一把的想法,但真到了操作阶段,面对诸如“资金从哪里来、客源从哪里来、管理经验又从哪里来”等一大堆实际问题,他打了退堂鼓,“村干部都是农民出身,文化水平一般,如果没有真刀真枪在市场摔打过,哪里干得了这个?”

也有村干部原本是能干这个事的。凉风村党委书记、主任李明会和村综合服务专干都开有自己的农家乐,按理说是有经营经验的,但都不愿接手,“说到底,还是权责利不统一。”曾忠全一针见血,“集体资产办的事情,大家的用心程度可能会打折扣。尽管我们出台过激励村干部兼职的文件,对其兼职给予一定报酬,但肯定没法跟自个儿的产业相提并论。”

或许正是由于这种种原因,使得闲置公共资产的利用质量普遍不高,基本上是以出租为主,联营、合股的少之又少。

增值减负都值得探索

重庆农村地域分布广、差别大,公共资产构成也不尽相同,如何根据实际管好用好公共资产,促进其保值增值,进一步壮大集体经济?

通安村的知青点,原本村里想用来做以陶文化为主题的民宿、餐饮,“用民宿来带动周边农家乐的发展,集体资产实现保值增值,村民们也能跟着挣钱。”林军曾这样设想,实际情况却大相径庭。

陶艺工作室的经营者是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的两名“90后”:管永双,李云山,两人做陶艺是拿手好戏,经营民宿就是纯粹的“外行”。

“当时我们试着改了5间房出来搞接待,但基本上没有客源。”眼看生意惨淡,管永双连忙将业态转移到陶艺制作上来。他的转型起到了效果,如今因为陶艺制作来村里的人越来越多。

在綦江区扶欢镇长榜村,废弃的村小变身为处理厨余垃圾的生态环保项目。走进村小,生机盎然的阳光房赫然映入眼帘,屋顶种菜、室内养花、地下养鱼,谁也想不到它是用来专门处理厨余垃圾的地方。项目负责人、清华大学博士胡小军告诉记者,这项餐厨垃圾好氧全循环生物利用技术,是将餐厨垃圾就地转化为高品质的鱼菜共生项目,其收益更高,排放近零。

对这个项目,村党总支书记、主任黄昌梅很满意,“之前想过把村小改造成为养殖场、加工厂,但都因为环保的问题作罢,如今这里不但没有污染,反而变废为宝。”她说,根据协议,公司每年只向村里付1万元租金,但生态鱼的销售收入还有分红,最高可以达到5万元/年,实现了集体资产保值增值。

除保值增值外,减损则是另一个思路。

万盛经开区南桐镇南桐村地处煤矿核心区,交通位置不错,人口稠密,因此早前村里修了两层楼共2000多平方米的农贸市场,但后来因为煤矿关停,租不出去的农贸市场成了村上的一个负担,不光要还建设贷款,还要雇佣一些人进行维护。几年前,村里下定决心,将其中一层楼进行了处置拍卖,共收回800多万元,负担大大减轻。

“目前,我们的闲置公共资产转化途径还较为单一,需要健全完善农村产权流转交易市场,进一步打开通道。”市农业农村委政改处处长冉启培表示,今年中央一号文件指明了多样化发展途径,包括资源发包、物业出租、居间服务、资产参股。

“这为我们提供了更多思路。”他认为,应因地制宜选择、探索发展集体经济有效途径,如整合资产打造优质物业经济,积极盘活村集体原有办公用房、会堂、学校、厂房、仓库等房产,或发展乡村餐饮购物、文化、体育、旅游休闲、养老托幼、信息中介等生活服务,推动农村由卖产品向同时卖服务转变,也可以通过入股或者参股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等形式发展集体经济。

记者手记>>>

产权交易上平台 沉睡资产“活”起来

这段时间,年近60岁的老刘,在退休后到乡下找一处有天有地的小院子的想法日渐强烈。他在近郊看了好几处心仪的房子,但一提到租用个十年八年,要么是价格谈不拢,要么是怕对方不遵守合约,只能等待更好的时机。

这折射出一个现象——农村有大量的资源资产处于沉睡状态,或者说是低效利用,而明明有下乡投资意愿的城市资本、人才、技术,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平台或者通道,供求双方没有很好地匹配起来。换言之,农村的资源资产没有变成商品,城乡要素流通的通道被堵塞了。

如何打通通道?

建立完善一个农村产权流转交易的市场是必要而紧迫的,它既可以培育和发展农村产权交易,进一步规范农村产权流转交易行为,也可以优化资源配置。

目前,我市农村闲置的资产资源估计在30万亿元以上,这是一个潜力巨大的蓝海市场,尽快建立这样一个产权交易的机构,也能够进一步促进农村集体经济发展和农民增收。

现在,浙江温州、广东佛山、天津等地已经建立了类似的市场,并取得了良好的开局和效果。

重庆也意识到了建立农村产权交易市场的必要性和重要性,已从今年开始建设全市统一的农村产权流转交易平台,目前垫江、巴南等地已经建成了区县级农村产权流转服务公司。

期待未来更多区县建成类似的交易平台,让更多“包袱”变成财富,让农民更有获得感。

本报记者 颜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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